芋傳媒 TaroNews - 台灣觀點.芋見真相

《促轉專欄》好好的教授不做,跑去什麼促轉會?

促轉會代理主委楊翠(資料照)。圖片來源:中央社

「啊你是頭殼壞去喔,好好的教授不做,跑去那個什麼促轉會?」

「自己選的路,自己好好走,那些不好聽的話,不要去聽它,身段要軟,但骨頭要硬。」

這是促轉會代理主委楊翠的母親,董芳蘭,小學只唸到三年級的白色恐怖受難者女兒兼受難者媳婦,無比睿智的一番話,顯示她對女兒去挑戰艱困歷史難題的憂慮,以及支持。

東吳大學邀請代理主委楊翠,以近身的家族史故事,分享轉型正義的意義。

從 2017 年開始,東吳大學一群學生積極針對校園內的銅像提出處理建議。在今年,校方召開公聽會討論銅像去留。在黃爾璇案件中,東吳大學政治系的學生們,更是積極想了解當年黃爾璇被解聘的真相。轉型正義在校內雖已有一定程度的討論,但學生依然想要了解更多戒嚴時期的歷史。

學生們在校內舉辦「故事月」,從認識當事人故事開始,進行校內的社會議題討論。其中一場,學生會邀請促轉會代理主委楊翠,以「一個台灣家族的故事:轉型正義與家族史」為講題,希望能更了解從當事者家屬的角度,看見當年白色恐怖如何影響每個家庭,乃至社會。

從家族史看見戒嚴與白色恐怖

楊翠是政治受難者第三代,祖父是差點因二二八事件被槍決的台灣文學家楊逵,外祖父則是高雄工委會案中被判十年的董登源,兩人是「綠島大學同學」。那時董登源擔心,沒有人願意娶政治犯的女兒,便趁楊逵的兒子楊建來面會,拿一封信,以獄中書信審查曠日廢時為由,請他在高雄上岸時,去尋找他的女兒,轉交信件。

信中大意是,送信來這個年輕人,他爸爸跟我一樣被關在綠島,你們不會互相嫌棄,可以交往。

於是,楊建和董芳蘭認識了,交往了,結婚了。

於是,長女楊翠做為「白色恐怖受精卵」,誕生了,長大了。

楊逵出獄後,生活相當困頓,一家人甚至住過廢棄豬舍,卻從不曾放棄理想。楊翠一直覺得,有這樣的祖父,是如此幸福。楊逵從不被逆境壓倒,有時會調侃自己:我領過世界上最高昂的稿費,一篇六百多字《和平宣言》,就換來免費十二年牢飯。在東海花園與祖父共同度過的二十年歲月,是楊翠生命中最想念的時光。

即便「祖父楊逵」是楊翠最珍惜的回憶,然而,從家族史的角度,楊翠則說,對父親、伯父這些受難者第二代來說,「父親楊逵」卻未必是祝福。

在楊逵坐牢期間,兩個兒子為了負擔家計,休學做工,經歷一般人家無法想像的艱困童年。

但比貧窮更使人苦楚的是,楊家第二代終身自責,未能繼承楊逵志向,「好好從事文化事業」。

大伯父楊資崩在懊悔中,幾乎放棄自己,死於酒精中毒,而父親楊建則對於自己「沒有傳承文學衣缽」始終耿耿於懷。身為受難者董登源第二代的母親亦然,六十歲後,母親飽受精神虛弱與幻聽的困擾,總是覺得陌生人想要闖入家中。

這幻覺恐怕是源自於孩童時代,父親被特務闖入帶走的深層恐懼。那個失去父親的瞬間畫面,住進身體,揮之不去。

社會要求家屬寬恕,但要寬恕誰,又該寬恕什麼?

分享完自身的家族故事,楊翠提問:「那麼,我們要不要徹底忘記這些事情?」不可否認,今日台灣社會確實存在一種聲音,認為「轉型正義」只是在操縱「仇恨」,我們應該「向前看」、「過去的就讓它過去」。

但是這種實質上是「遺忘」的「寬恕仇恨」論調,真的能讓創痛就此平息嗎?

楊翠感嘆,台灣的民主化之路是體制內改革的「寧靜革命」,卻使我們誤以為民主太容易,也讓我們忘記在威權統治下,普通人民付出了多少代價。正如楊翠家族歷史所顯示的,隨著政治案件當事人與他們家屬年事越高、逐漸凋零,那些還未被社會大眾承認、正視的種種傷口,最終仍然纏祟於記憶深處,從未被真正治癒。

謙卑面對歷史傷口,大步邁向陽光未來

在演講最後,楊翠也提醒東吳大學的學生們,威權時代同樣也在大學校園中留下必須面對的傷口。以東吳大學為例,城中校區有部分正是當年「保密局南所」關押、刑求政治犯的遺址;而上個月東吳大學政治系重新回顧的「黃爾璇解聘案」,則是當年威權體制監控大學校園、箝制思想自由、打壓異議分子的具體事例。

每個家庭、每個學校,都有歷史的痕跡,都有屬於自己的故事。轉型正義的工作,正是在提醒我們,面對、承認歷史錯誤、述說自己故事的重要性。

我們的社會需要共同見證、共同承認受難者的經驗與記憶,解釋過往,安置現在,然後,我們才能想像共同的未來。

圖片來源:促進轉型正義委員會

原文出自促進轉型正義委員會,芋傳媒經授權轉載。

邀請您加入「芋傳媒」的粉絲專頁
邀請您加入「芋生活」的粉絲專頁
我知道了

評論被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