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雄,一直是我非常、非常鍾愛的城市……
每次回屏東過年,我都會提前南下,到高雄住一天。
我會坐捷運到中央公園餵鴿子(一卡通還是「高雄藍白拖」那款)、騎 CityBike 去圖書館捐書、到鹽埕埔吃小吃、路見不平就趕快通報 1999……
總之,完全把自己當成光榮的高雄市民處理。
「喔,你這麼喜歡高雄啊?」
一位住高雄的朋友,驚訝地問肉圓:「為什麼?」
我說:「你很少看到一個城市,有山、有海、又有河。高雄得天獨厚,她都有。」
「城市有河這件事,其實不稀奇。但如果這條河,很優美地穿過市區,這就很少見了」
「台灣的河,要不然是大水溝,要不就是高架橋穿越河上,總之,都跟人不親。只有愛河,靜靜地蜿蜒過市中心,我們髓時可以在她身邊散步。」
「這種有一條大河蜿蜒過市中心的,通常在歐洲比較多,比如巴黎的塞納河、維也納的多瑙河。在台灣,就是高雄的愛河了。」
「而且愛河好美,名字也好美!尤其傍晚的愛河,悠悠寧靜入港,夕陽染紅了整個河面……」
「能住在高雄,真的很幸福,」我繼續說著:
「有次啊,我在愛河散步,看到一位剛下班的爸爸,載著女兒,沿著河畔騎腳踏車來。夕陽下,他們髮絲在風中飛揚,父女倆的笑聲,沿著河畔灑落在風中……」
「我的天,」
這位住高雄的朋友,嚮往地看著我:「我真的被妳行銷了。」
高雄以前不是這樣的。小時候,甚至是我們口中的笑話,尤其小孩鬥嘴時,愛河老是被拿出來揶揄:
「你去死,去跳愛河啦,看先淹死還是先臭死!哼!」
後來,聽說愛河漸漸不臭了;後來,聽說每一年,高雄都改變一些。
這二十年來,高雄蛻變太多了。我們真的是一點一滴、看著她脫胎換骨,看著她出落成現在的亭亭玉立、儀態萬千……
今年過年,我還是提前南下,在高雄待了半天。
輕軌載著滿車的人潮,優雅地穿過都心。我們經過快落成的流行音樂中心,經過美麗的高雄港,最後,在哈瑪星下了車。
夕陽下的鐵道園區,許多年輕的爸媽,牽著孩子來放風箏。
這一次來高雄,心情是很複雜的。
民主的城市,當然可換人來管理。但不應該是「將所有人的努力貶低的一無是處、攻擊的千瘡百孔」來達成。
媒體的種種指控,永遠不需經過考證,只要敢信口開河,誰都可以任意霸凌、踐踏,曾經努力而深愛這個城市的人。
於是高雄負債,從 2400 億、信口加到三千億、又突然變成三千多億;地下箱涵的破損,從兩百多個、誇大成一萬多個;馬路五千個洞,成了一句口號,從來未曾被證實;每一項施政,都可以變成莫須有的貪污指控;每一項前人的努力,突然被冠名,一夕間變成了當選人的功績。
當謊言霸凌著真實,當抹黑戰勝了努力,當輕蔑浮誇踐踏了認真與專業……
這已經遠遠無關政治,無關城市的執政團隊是誰。而是人們心中,那些最美好的普世價值:真、善、美,受到了摧毀式的崩解。
最令人傷感的是:這個崩解,正無聲地,從一個城市,蔓延到整個台灣。
我坐在高雄港邊,大船正在玫瑰色的天空下入港,一個男生架好腳架,鏡頭的視角,正在等待輕軌穿越綠色草皮,緩緩駛來。
男生:「嘿,你來玩嗎?」
「我是半個高雄人啦,」我指著背包上的藍白拖一卡通:「你呢?」
男生:「我是高雄囝仔,念大學才離開。」
霸丸:「哇,那你也是一路看著高雄改變耶。」
「嗯,」男生調了一下腳架,靜靜地說:
「我會記得,是誰讓她變的這麼美好。」
我的眼睛一熱,鼻子瞬間紅成一顆球。
我們會記得,是誰讓她變的這麼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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