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quote quote=”為什麼有些國家的人比較放鬆、人際關係不那麼緊張?為何我們總是擔心別人怎麼看待自己,常常覺得參加社交生活就像一場充滿壓力的表演?這些問題的原因就是「不平等」。” style=”default” align=”center”][/bs-quote]
許多心態平衡、性格活潑的人,幾乎都不曉得自己其實會在意旁人的看法。他們甚至會不高興地澄清,自己的言行才完全不受他人影響。其實這種心態根本是幻覺。若是不小心出糗或把事情搞砸,而旁人原本滿懷敬意的親切面容,變得冷酷、不屑時,當事者就會在詫異、恐懼,還有被排擠的無助中發現,原來自己始終活在別人的腦中,卻渾然不覺。這就像我們每天走在堅硬的路面,卻沒想過路面是如何將我們支撐起來。
──顧里(Charles Cooley),《人類本性與社會秩序》(Human Nature and the Social Order ),一九○二年,頁二○七
在歐普拉(Oprah Winfrey)創辦的《歐普拉雜誌》(O Magazine )中,她的造型顧問瑪莎‧貝克(Martha Beck)寫了一篇文章,分享自己的「派對焦慮」經驗:跟別人相處時,她說「內心的頭號大敵是脆弱、恐懼和不留情面的評論」。貝克說自己「跟成千上萬名不擅融入派對熱絡氣氛的人一樣……我們是害怕在派對中跟人閒聊的社交恐懼者。」不僅如此,「我們還怕自己會說出蠢話,讓大家知道我們其實是傻瓜,而非大家心目中理想的社交高手。」她還說自己「需要有令人稱羨的成套武裝,例如聰明的言談舉止、緊實的大腿、廣闊的人脈還有財富等,才有辦法在派對中存活。從挑選衣服到寒暄閒聊,每一步都出於恐懼,都是為了抵抗批評的防衛之舉。」
我們把害羞內向、自我懷疑和與他人相處時的不自在感,全都當成自己的心理弱點,彷彿是種情緒缺陷,必須盡全力改善。我們都努力將這些不安全感藏起來,所以很少在他人身上看見這些特質。不過研究調查顯示,這種狀況極為普遍,僅少數自信心十足的人得以倖免。事實確實如此,奧地利精神分析學者阿德勒(Alfred Adler)在二十世紀初脫離佛洛伊德學術圈,他認為上述感受都是人性組成中的基本要素,他帶出「自卑情結」的概念,更表示:「身而為人就是會感到自卑。」自卑的情緒通常分為兩種:其中一種是害羞、沒自信,有時會害怕社交,另一種則是以自我膨脹、高傲、自戀與擺高姿態來掩飾不安全感。雖然這是現代數據分析出的結果,但阿德勒早就提出這項說法,他認為高人一等的心態是為了保護內心的自卑感,而且內心越自卑,外在的偽裝就越強烈。
「如果有人總擺出自己比他人優越的態度,我們可以推測他內心肯定有一股自卑,因此需要特別費心掩蓋。」「自卑感越強烈,獲得他人肯定的渴望就越大,情緒也會特別不安、躁動。」 當然,因為「費心遮掩」的手法起了效用,我們才不曉得原來這股不安感如此普遍,一廂情願地以為是自己獨有的困擾。
這種自卑感以及形式各異的掩飾手法,在某些社會中更為普遍,阿德勒無法從患者的心理特點中看出,因此我們只能藉由當代統計資料的分析來得知。這個現象顯示了肯定有強大的外在因素會影響自卑感的加深或減輕,而流行病學家受過專業訓練,具有研究疾病分布與其決定因素的能力,因此能找出這些影響自卑感的要素為何。
舉例來說,學者會試著研究空氣污染對氣喘、支氣管炎等疾病具有多大影響力,而用這種方式來研究害羞內向、社交恐懼與自我質疑等狀況,想像這些感受是在特定情緒或社交氛圍中生成並加劇,或許就能找出問題的起因。
我們都深知若想減輕身體的病痛,就該減少環境中的污染物和致癌物;但大家卻沒認真思考過,我們也該整頓那些對情緒和心理有害的氛圍。
倘若社會焦慮感高漲會危害生活與人們的福利,那麼社會大眾與政治人物就不該掉以輕心,必須以面對空污的態度來看待這些成因。
人類是社交動物,我們對他人情緒的敏感度、以及避免冒犯他人的能力,都是不可或缺的社交技能。對周遭人群保持敏感原本是既正常又有益的,但如今這份敏感度卻不斷被被觸發,而且強度與日俱增,反而帶來適得其反的效果:人們失去安全感,只好不斷自我防衛,藉此消弭微不足道的批評;有些人甚至對社交活動感到焦慮,因此將自己封閉起來;我們也發現人們為了掩飾心中的不安,不斷利用外在象徵來彰顯社會地位。
上述這些缺乏信心與安全感的現象,已經嚴重到讓許多富裕國家的人們無法過得更快樂,也無法提升生活品質。讀者會在本書發現,如果想對抗這個現象,方法並不是讓自己變得更厚臉皮,而是去找出社會上的有害成因並加以制衡。
害羞與自我意識過剩可以分為內在成因與外來加諸兩種,這兩者的區別我們可以拿跨欄障礙賽為例:如果想知道為什麼某些選手踢倒的跨欄比其他選手多,我們就必須比較選手的個體差異,例如年齡、體態、身高等;但如果研究主題換成「為何在某些體育賽事中,被踢倒的跨欄數量較多?」我們就得先釐清這些賽事中的跨欄是否比較高。為什麼有些人善於心算有些人則否,也是同樣的道理,我們必須先調查個體差異以及他們的心算能力與熟練程度;但若是想研究「為什麼能解決這個問題的人比解決另一個問題的人多」,就得知道這兩個問題的難度有何差異。
因為這不是一本勵志書,我們不會花時間探討自信與害羞的內在成因與個體差異;我們希望釐清的是為何社會抑制(social inhibition)這麼容易被觸發,並希望能藉由釐清這件事來提升全人類的福利。我們的首要目標是研究社會上的「垂直不平等」、從社會頂層到底層的貧富差距所造成的影響,以及社會地位與階級含意。我們希望從中得知,這些因素是如何讓我們對他人產生不同的價值判斷,並因此讓我們變得更有自信或更加的自我懷疑。
所謂的「水平不平等」比較的是不同群體間的狀況,這些群體可能是以性別、種族、階級、殘障與否、信仰、語言或文化等因素來畫分,這種不平等因為同樣牽扯到優等與劣等的議題,因此會被認定是社會上的不公義;但是,與跟聚焦在這些特定族群的差異相比,我們的目標其實是揭露個體如何被賦予優等或次等地位,因為這是形塑所有不平等現象中的必要環節。首先,我們要先來討論大家認定貧富差距的共通癥結點。不過在找出社交痛苦的結構性成因時,得先了解人們是如何感知這種痛苦的情緒。
活在當代社會,我們總是會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心理學家將這種心態稱為「社會評價威脅」(social evaluative threat)。對於富裕的已開發國家來說,這種現象對人民的生活品質構成極大的負擔。
在乎他人觀感要付出許多代價,例如壓力、焦慮感與憂鬱不斷加劇,而用酒精或藥物來鎮壓焦慮的方式也對健康有害,失去社交生活和交友圈更讓許多人感到寂寞。這種不安全感就像社交生活中的癌症,雖然不可輕忽,但我們在衡量生活品質時卻鮮少將其因素納入考量。
基因、童年經驗,或是曾在學校受到何種對待,這些因素都隱含個體弱點差異。但與其探討這些因素,不如把這種普遍的心理狀態當成公共衛生問題。公衛議題向來與政治密不可分,例如下水道的設置規範、《淨化空氣法案》與近期的汽車廢氣排放之爭。十九世紀德國病理學家魏修(Rudolf Virchow)曾說「醫學屬於社會科學,政治則是規模更大的醫學。」這句話正是本書秉持的精神。
本文摘自《收入不平等:為何他人過得越好,我們越焦慮?》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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