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研究生的時候,不管碩士班或到德國念博士班都跟非常大牌的教授,當然德國的教授大部分都非常大牌。因為從小孤獨習慣,跟老師的關係非常疏離,總覺得做研究是自己的事情,每次跟老師討論基本上都要不了多少的時間,大概的過程就是報告老師我現在做了些什麼,有哪些成果,然後再來要做些什麼,這樣就結束了。這種研究生基本上很受指導教授的歡迎,他都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有去做也有一些小小的成果,不會帶給老師太多的困擾。
後來跟我長官互動的關係,大概也是這樣,所以我要做什麼事情,基本上就會挑長官,幸虧我的工作有很大的主控權可以挑長官,否則我日子應該會過得很痛苦。
我剛進成大的第一年,一個菜鳥助理教授,有個前輩擔任計算機與網路中心的主任,邀請我去當網路組的組長,我考慮學校規定助理教授升等的年限,雖然這個行政工作有技術性和挑戰性,但考慮到自己有限的能力,我拒絕了這個邀請。
雖然如此,我跟前輩講我會盡量幫忙,就因為這樣,發生了我在工作生涯中最不愉快的一件事情。成大是屬於教育部下面的區域網路中心,教育部對於這些中心包括台大、清華、交大等,每年都會給一些網路相關研究的計劃,雖然都是下面的人在執行,但各中心的主任通常就是掛名計劃的主持人。
某天前輩跟我講:後天有一個計劃的報告,你可不可以幫忙去報告一下?我沒有思考太多,直覺就說好。當天收到一個計劃書,把裡面的內容做成一些投影片,然後就這樣去報告。報告的當天我嚇了一跳,原來以為是計劃構想書的報告,當場才發現是期中審查。
台大、中央、交大等等都報告他們做了哪些事情,我還在計劃簡介,在那樣的情況之下,被炮轟的程度真的相當可怕,我雖然愚蠢,也知道自己背了黑鍋。
報告回來時候,我人呈現一種虛脫的狀態,好像三天都沒有辦法去上班。恐怕是我這一輩子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狀況。恢復正常以後,我思考自己應該要怎麼做,把自己遭到莫名奇妙炮轟、承受委屈這些負面的能量,再把它分散出去給其他人嗎?
後來自己想一想,我不要這麼做,這不是面對事情的態度,前輩找我三天都找不到。第四天早上,我主動跑去他的研究室跟他講當天的情形,講完之後沒等他任何反應,我說雖然這是組長應該做的事,但我決定把這個計劃執行完畢。在最後幾個月的時間把進度趕上來,在期末審查的時候雖然還是有一些質疑,但大致上不會和其他的學校相差太多。
我沒有跟前輩要求什麼,他後來可能覺得不太好意思,自己主動上簽校長,史無前例,聘我這個助理教授當成大計網中心的顧問,一個月給我幾千塊,我想我這個顧問可能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一個助理教授在自己學校的計算機中心當顧問。
當年在那個場合,看到我遭受炮轟出糗情況的教授們,現在不是當了通訊傳播委員會的委員,就是各個大學的一級主管。但我保證這件事情只有我自己記得,其他人根本不會記得這件事情。
事情發生的影響不在它的長短或遠近,而是強度的衝擊,所以才會有忘不了的人、以及逃不開的惡夢。
不過他人終究是他人,沒有人真正關心你的得意或難過。
如果我們人死了,幾年內認識我們的親戚朋友也都死了,沒有什麼人記得我們,那我們真的有在這個世界上曾經活過嗎?每一件事情仔細思考都有不同的選擇,因為這些決定讓我們變成現在這樣的人!
之前我看過一篇文章,它說智商或許跟天生有關,但恆毅力都是後天學習而來,背黑鍋有時候是最好的訓練!
原文出自李忠憲臉書,芋傳媒經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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