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秋遠專欄》可能只是希望你傾聽與理解而已

「你就不要簽字同意啊！又不是他想離婚就可以。」我反射性的回應，雖然我不知道她是誰。這樣的電話或訊息，每天不計其數。吵架要離婚、馬桶座沒掀要離婚、牙刷擺錯邊也得離婚。離婚這種事，兩個人沒談好，到了法院去，哪有這麼簡單。

「你又不認識我是誰，憑什麼要我不要簽字！」她在電話的那一頭竟然生氣。

「那你就不要打電話給我啊！」我雖然在一秒鐘愣住，但立刻反應過來，「我要你不要簽字，是要你先冷靜下來。想清楚，他為什麼要離婚，而你心裡想不想。如果你也想，那麼往後的日子要怎麼過，要不要孩子的親權，扶養費能不能承擔，財產要怎麼分。我是不認識你，也不知道你們的關係到底有多惡劣，但是你可不可以先冷靜下來，再來決定要不要簽字同意？」

她靜靜的聽著我這些話，似乎冷靜下來了，然後開始在電話那頭開始哭，伴隨孩子的童言童語，似乎像是「媽媽，你為什麼在哭？」之類的。我嘆了一口氣，只能接著問她，「好啦！不要哭了。他為什麼要離婚？」

幾分鐘難堪的沈默，只有啜泣聲。

「我跟他結婚這幾年來，他在台中工作，我在苗栗帶孩子。他只有假日會回來，好不容易相處兩天，我們卻經常吵架。他上次甚至還直接上網，下載離婚協議書以後，我就直接簽名，只是沒去登記而已。」

「你們都吵些什麼啊？」我問。

「也沒吵什麼。我專職帶小孩、做家事，他根本不知道我有多辛苦。回到家也不跟我們互動，只是睡覺休息。想要跟他多說幾句話，他根本懶得理我。」她說。

「那麼，他的薪水？」我問。

「都在我這裡。」她回答的很迅速。

「他有外遇？」我繼續問。

「我確定沒有。因為他在家很正常，手機也隨便我接、隨便我看。」她說。

「好吧！」我說，「你們衝突這麼大，你搬回娘家好了。兩個人冷靜一下。」

「我娘家不會支持我的，因為他們都覺得我老公很好，要我好好珍惜。」她似乎很難過。

我嘆了第二口氣。

「好吧！你要我怎麼幫你？你們要不要去做婚姻諮商？」我問。

「你當然要幫我！不然律師是做什麼的？」她又生氣了。

「喂！」我很無奈，「律師，是你決定要訴訟的時候，協助你的人。可是你現在根本沒有訴訟，你要我怎麼幫你？我可還沒贊成你離婚，你是要我幫你什麼呀！」

「他不會跟我去做婚姻諮商的！」她說。

「那我也沒辦法啊！你脾氣不好，他脾氣倔強，你們兩個很難解決的。我是律師，又不是心理諮商師，也不是法師，你要我怎麼辦？」

「你等等，我叫我老公來跟你談。」接著話筒那一端突然沈默，似乎真的去找她老公了。

「這女孩還真是劍及履及。」我嘆了第三口氣。

「你好。」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文質彬彬。

「你好，我是一個路過的律師，冒昧的因為你老婆的請求，想瞭解一下你們之間的狀況。」我其實這時候有些啼笑皆非，她真找他來，他也真來。「我知道你上班很辛苦，我代替你老婆謝謝你，為這個家做這麼多事情。」

他似乎有些意外，因為他可能以為律師就是要來罵他的。

「我覺得很煩，每次回來家裡，她就是跟我抱怨一些事情，難道就不能讓我開心一點嗎？」他開了口。

「沒錯啊！你們可能都想開心，但是生活大部分都不會是開心的。你的期望要跟她好好溝通，不要讓她變成假性單親，不然她不會覺得這個婚姻有意義，當然會一直想跟你吵架，而你也會覺得很煩。」

「我們兩個人真的很難溝通。」看來他是個說話簡單扼要的人。

「而且她生氣的時候，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們還想在一起，維繫這段婚姻。我的建議是，你可以考慮在她生氣的時候、對你抱怨的時候，對他撒嬌。」

「啊？」他有些訝異。「這什麼？」

「我知道了。」他說，「原來不能硬碰硬。」

「除非你們真要離婚，不然不要把離婚掛在嘴上。」我說，「離婚這件事，你們還差遠了，帶她跟孩子一起去吃晚餐吧！」

掛上電話，我嘆了第四口氣，因為罐罐沒有了，而且下一個約，已經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