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肺炎疫情近日肆虐，以萬華茶室群聚案為感染核心開始向外傳播，導致全台各地紛紛淪陷，其中萬華更是成為社區群聚的高風險地區。在這兩周內，大量輿論的矛頭直指茶室行業，許多網路媒體揶揄他們是「大毒窟」、「防疫破口」，更有網友譏諷「賣淫被停業活該」。然而，所謂的茶室就必然跟性服務劃上等號嗎？這些茶室勞動者，難道就扁平如大眾所想像的性工作者嗎？
筆者認為，所謂的茶室勞動者，提供的是一種「情慾服務」。這當中或許包含些許性服務，但絕非僅止於此。在「情慾工作」的概念範疇之下，更包含了以提供「情感支持」為核心的服務，也就是以消費者的內心體驗、感受與互動來作為商品。因此，比起性工作者或茶室小姐，我更傾向於稱呼他們為「情慾工作者」。
而情慾工作作為一種行業，其所扮演的「維繫人際紐帶」與「情感支撐」的社會角色，絕對有其不可替代性。在此，筆者無意去處理性交易是否該合法化的命題，僅就微觀的角度分析，試圖跳脫扁平化的視角，提供大眾一個對於情慾工作者更立體的想像。
在許多既有針對茶室消費者的田野資料與文獻中，其實都指向一個共同的發現：對於許多邁入中年的男性，內心所需要承受的社會期待與精神壓力是難以被以語言文字所描述的。除了要面對上有老、家有小的經濟壓力，還有許多人生挫折、困難需要排解。尤其是對於許多單身者而言，那種被社會拋棄、遺忘的孤寂感是更會被放大數百倍，這些在生活中所遭遇的無奈、痛苦，往往是無處能夠宣洩、被理解的。
因此，這群情慾工作者更多時候所扮演的，其實就是給予陪伴、傾聽與理解的角色，透過進入不同個體的生命歷程，去同理與安慰，並建立人與人的信任關係，讓他們至少能在短暫的幾個小時內，成為自己所想像中的英雄、獲得讚美以及尊重。因此，情慾工作的核心說穿了就是在幫助這群不被理解之人維繫生活重心。
遺憾的是，這群無名英雄在社會承受的，往往是下賤、賣身、骯髒等異樣眼光。但，若這樣另類的社會安全網因而消失，這群險些被現實壓垮而失聲、無語的人，又該何去何從？
那我們該如何理解這樣的行業？情慾工作者長期駐足於社會安全網無法企及之處活動，支撐起來那看似健康的社會安全網，對於那些未能被光芒所照耀的黑暗之處，給予了所有的溫暖，但始終未能被大眾所理解，甚至在萬華茶室案爆發後，群眾四起的獵巫風潮反而導致他們的處境愈發嚴峻。
筆者認為，我們唯有直面社會安全網的既有缺失，並坦然接受情慾工作者存在的重要性，才能看見問題並展開行動，最終真正的走向一個支持系統更健全的社會。是故，我們所能實踐的改變，便是以更溫柔、同理的眼光來取代一昧的責備，透由言語的力量去鼓勵身旁的每一個人與之站在一起，減少獵巫式的批評。如此，才能去除沾黏在他們身上的歧視標籤，並藉此扭轉污名化現象。
因此，讓我們正視情慾工作者們存在的必要吧！唯有如此，我們才能看見當前社會安全網的匱乏之處，也才能真正邁向修補社會安全網的第一步。
本篇文章作者為蘇俊瑜，現為高雄市青年事務諮詢會委員、政治工作者、中山大學社會系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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